元柒

认真图一乐

© 元柒
Powered by LOFTER

【五伏】 大义

✯一定是爱,但并非必须成为爱情

 

 

 

 


“五条老师,你究竟是心怀着怎样的大义才能走到今天…”

 

 

 

五条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天,他站在校门口等小鬼放学,津美纪参加的各种课余活动总会忙到很晚,而那个小鬼永远都低着头攥着书包带子不声不响地早早走出学校,五条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操场踢踢球或者干脆学学小号也不错,但小鬼就是不吭声。五条其实自己也分不清小鬼究竟是把沉默当成武器了还是根本就懒得理他。

 

五条本来只是打算像往常一样在路过商店街的时候顺道买点面包,但那天的天气就是好得不讲道理,淡蓝色的天幕挂着几丝游云,毫不收敛的阳光照在水泥地砖上都有点刺眼。下课铃打没一会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打闹不说话也不抬头,明明都已经三年级了但还是瘦小得像刚入学。五条还专门查过为什么小孩不长个也不长肉,网页上说也许是营养不均衡或者是孩子还没到发育的时候,从那之后五条自己还是照样嗜甜如命,但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在小鬼的饮食上。

 

五条本来觉得在这刺眼阳光下自己的墨镜带对了,但小鬼走到跟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移开了墨镜,那双干净的蓝色眼睛不输天空,五条想仔仔细细看清楚。他照例蹲下问,“今天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呀?”小鬼照例扭开头。五条看清楚了就重新戴好墨镜,拉起小鬼的手自顾自向前走,“今天回家前稍微逛逛吧,不然感觉对不起这样的天气呢。”小鬼任他握着手,不拒绝也不表示任何期待。

 

即便五条把步子放缓,小鬼还是得走两步跑一步才能跟上他,“累么?”依旧没说话,但小鬼摇了摇头,五条觉得他可以由此认为小鬼并不讨厌这次散步。

 

牵着手的一大一小走过两个街区,最终拐到了一个有着小型喷泉的广场,也许是工作日的原因,广场上除了几对母子外就只剩三两闲散的人影,倒是鸽子似乎比人还多。五条觉得他一定瞥到了小鬼眼睛亮起来的片刻,只不过那份腼腆的好奇很快就被小鬼自己压制下去了。

 

五条牵着小鬼走到广场边的小店,他给小鬼买了杯橙汁,给自己买了两根棒棒糖,最后还不忘从柜台拿了包玉米碎。他从小鬼手里抢过书包再把那包玉米碎塞给他,“喏,去喂鸽子吧,我就在这边的长椅上。”小鬼站在原地,别扭地迟迟不迈出脚步,五条知道他想去又不好意思去做这种真正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才爱做的事。“不会是害怕了吧?”小鬼攥着盛玉米碎的塑料袋,“才不会。”五条拎着小书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那就快去吧,可别被鸽子们欺负咯!”小鬼鼓着嘴回头瞪他一眼就大步往前走。

 

鸽子们一听到熟悉的塑料袋声音就纷纷转过头来,没两秒就包围了小鬼,也就是站在鸽子堆里小鬼才显得高大一点。他右手向外丢着玉米碎,有只聪明的鸽子直接落在了他左手腕上,伸着嘴要从袋子里偷吃,小鬼本想甩胳膊摆脱它,结果没料到玉米碎被甩洒了大半包,蜂拥而上的鸽子们挤开了小鬼。五条看着小鬼脸上懊恼的表情笑了,明明就只是个小鬼,干嘛总要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一只吃饱了的鸽子小跳着走到小鬼脚边,小鬼刚想蹲下看看它,它就抖着翅膀飞了起来,直接落在了小鬼的头上,五条忍不住笑了,鸽子大概觉得这海胆头像极了自己温馨的小窝吧。小鬼没有伸手去驱赶它,反而端着脖子尽量不惊动头顶的新朋友,这下又有只鸽子落在小鬼伸出的胳膊上,总是板着脸都不笑,但这分明就是个连动物们都会喜欢的可爱孩子呐。

 

大概已经好多年了,离上次一起去喂鸽子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五条悟却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吃的棒棒糖是葡萄味的,清晰地记得小鬼和胳膊上的那只鸽子对视后的笑那样明亮可爱,他还记得自己在领着头发乱成一团的小鬼回家的路上分给他了一根棒棒糖。那是小鬼第一次接过五条递来的棒棒糖,那根是桃子味的,没有葡萄味那么甜,但五条猜小鬼会喜欢。

 

 

 

“五条老师,你究竟是心怀着怎样的大义才能走到今天…”

 

是在做梦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啊?但是既然都想到从前的事了,不然再好好看看他吧…

 

五条想到小鬼在学校第一次打架,脸侧擦伤了,嘴角都渗血,可他也不喊疼,五条点头笑着去给对方赔礼道歉,看上去难得有点大人样子,结果转过头来就问,“怎么就只有你流血?那个小屁孩看起来压根没受伤,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小鬼停下脚步也不开口,就只握着拳杵在路边,“为什么要打架?”五条抛出问题,尽管他知道小鬼大概不会回答。

 

初秋的风已经有点凉了,五条想该带小鬼买两件新衣服了,“他说我和津美纪是没人要的小孩。”小鬼抬起手蹭蹭嘴角兀自往前走,五条感觉好像该说点什么,但是在小鬼面前玩笑开多了的他反而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要如何开口。

 

“打得好。”五条追上去拉起小鬼的手,“晚饭吃肉吧,想要打赢至少得先长点肉。”小鬼不理他,但五条还是故作神秘地说,“你要是求我教你两招也不是不可以。”小鬼抬眼看着身旁没正形的男人,“不稀罕。”可五条才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你不学学怎么知道,说不定可以成为必杀技哦~”小鬼才不管这些,只是拽着他的手往前走,“别告诉津美纪。”

 

 

 

其实到最后小鬼都没来请教五条打架的招数,打不过别人的小鬼长成了让小混混们闻风丧胆的校霸,五条总觉得自己也许是中了什么咒术,时间怎么就消逝得这样快?不到一米的小鬼好像转眼间就长成了一米七的中学生,那个走路跟不上自己的小鬼,那个即便说的话很酷可声音却奶里奶气的小鬼,那个要抱着兔子玩偶才能入睡的小鬼在不经意之间就长成了大孩子。

 

小鬼总是很安静,所以他长大地也很安静,津美纪出事后五条感觉以前的那个小鬼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是跳过了懵懂和困顿,伏黑惠取代了那个原本根本不屑成为术师的小鬼,他召唤出玉犬,不久后就调幅了鵺和蛤蟆,就像他的术式一样,伏黑惠活得像极了一只影子,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还说着不符他年龄的话:“我会不平等地救助他人。”

 

五条悟从没对他的想法发表过什么见解,但他一早就在心底暗想这是多少术师花数十年时间都想不清楚的信念:大家拼命也许并不只是机械地对任何人都伸出援手,因为在拯救自己认为值得拯救的人,因为在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所以才能摒除恐惧和懦弱磊落地站在肮脏却强大的诅咒前。

 

五条悟总是会在奇怪的时候想起来那句“父母的恩惠”,五条看着他从沉默变成偶尔会笑,看着他一点点长高扯条,看着他调幅更多式神并不断习得掌握更多战斗技巧。伏黑惠在安静地长大,可五条悟从中吸取到的力量却是澎湃的。

 

接回伏黑惠的时候是五条最晦暗的时候,当时年轻的他正尝试着去接受自己并没有全知全能到拯救所有人的事实,他只能救赎想要获救的人。甚尔留下的一年级小鬼接受了自己的救助,五条知道他之所以接受自己只不过是单纯想保护姐姐而已。但五条也看得很清楚,这一切也许并说不上是救助,成为咒术师也许根本就不是这个小鬼头想要的生活,那样的话跟五条走的他根本永远都不可能收获幸福。

 

五条悟看着伏黑惠长大,他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给他买新衣服新鞋子,带他吃好吃的去游乐园,陪他做作业也陪他看电影,五条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小鬼的爸爸,但他又感觉他们既没有朋友那样无话不谈,也没有兄弟那样血脉深厚,所以五条也经常思索自己究竟是小鬼的什么人,他只不过做了一些简单的小事,只不过尽量陪伴他长大了而已。但五条悟意外地发现自己因为陪伴伏黑惠长大而成长了,他知道即便有些事是自己所不能左右的,但自己能做的依旧有很多,他可以稍微给予那些会成为咒术师的小鬼们一些快乐和安全感,可以教授他们能够救助更多人的技能,可以和他们一起创造值得被铭记到死亡的美好记忆,所以五条悟成为了五条老师,“我所能做的还有很多。”这就是五条悟从伏黑惠身上获得的那份澎湃力量,是伏黑惠给五条悟的最大恩惠。

 

 

 

“五条老师,你究竟是心怀着怎样的大义才能走到今天…”

 

果然小鬼就是小鬼,即便长大了也依旧有看不清的事情啊。哪怕是五条悟自己都是在很多年后才明白自己当时所言的真意,“你要变强,至少要强到不会被我甩开太远。”这不是为了甚尔对付禅院家考虑,也不是为了小鬼和津美纪的将来考虑,那只是五条悟下意识许出的愿望罢了,是自私的幼稚心愿。

 

六眼一早就看清了伏黑身上超群的潜力,他可以成为和自己实力相媲美的咒术师,五条悟对这样的未来万分确定:伏黑惠可以成为第二个五条悟。五条悟并不觉得是自己选择了要走的道路,这一切都是被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决定的,霸道却合理,五条悟是世界最强,是这个繁杂纷乱的世界的平衡点。但是如果有两个五条悟的话,自己就不再是唯一的最强了,那些理所当然地落在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道义大概也会稍微变轻一点吧。世界最强也是会感到疲惫的,何况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唯一挚友的高中生,所以哪里有什么大义啊?那确实是自私的幼稚心愿,他本人也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认清自己的这句话。

 

 

 

五条悟觉得自己越想脑子越乱了,真的是梦境么?这样一路回想下来真是消耗能量啊,他深吸了一口气,思绪最终还是飘回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那本来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赴外任务而已,但那边的情况意外地牵扯到了国内的的一些问题,所以原本两天的旅程被延长成了半个月。五条一走东京这边的人手根本不够,高专的学生们都被分派出去执行任务,好巧不巧当时正式学习没多久的伏黑惠就在这时候遇到了被低估等级的一级咒灵,支援赶到的时候他的咒力几乎消耗殆尽,身上还有一处贯穿伤,整个人就摊倒在血泊里。家入小姐治疗后把伏黑惠安排在了学校宿舍,但第二天一早他就自己爬起来回了家。

 

五条到家的时候伏黑正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五条给他掖被子时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自己的T恤。五条悟知道伏黑惠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有多强,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让伏黑惠担心,也许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但习惯和依赖远比他们两人想象的都要更加强大和顽固。

 

睡了一整天的伏黑被五条的动作惊醒,“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五条盘腿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刚刚哦~”伏黑顺着五条的视线想起来了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我…我觉得冷就随便抽了件衣服盖着…”五条难得没有穷追不舍地打趣,“辛苦了,惠。”伏黑坐起来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什么。”

 

五条拽着伏黑的裤管,“你来看。”他拍着自己身边的地毯让伏黑学着自己躺下,五条悟做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太多了,所以伏黑干脆听他的要求平躺在他身边,“你看,这样可以看到往下滑的太阳还有从蓝变橙的天空。”如五条所言,躺下后视野就会略过令人胸闷的高楼大厦飘向天空。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是在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房屋客厅,可是五条悟就是很擅长这种事,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总能让简单的事情变得有趣或特别。

 

他们俩就那么并肩躺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太阳滑落离开视野,等待天空从清透的湛蓝变成暧昧的昏黄,“有时候会想这样就很好,我们不走了,看日光流转就足够,这样没有杀戮也不会流血。”伏黑还没有弄懂这句话里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深意,五条就撑起脑袋来露出平常那样大条的笑容,“可惜啊,谁叫我们生来就注定与众不同,注定得去做些更有趣的事情呢~”

 

伏黑惠小的时候觉得自己把这个白头发的大人看得透透的,但是越长大他们一起生活越久,五条悟的形象反而变得愈发模糊了,他是否也会有不甘,是否也痛苦挣扎,是否也像个普通人一样有所爱有所恨有所憾,这些伏黑惠都一无所知。只是看他笑起来了伏黑就也想稍微回应一下,他站起来打开客厅的灯后走进厨房吧,“出差辛苦了,晚上吃点肉吧。”

 

 

 

五条悟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暖融融的傍晚,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地毯的柔软触感也不记得身侧男孩的平稳呼吸,可就在这个梦里,他重新感受到了这一切,因为这一切他想起来了更多的从前,想起来了那句,“五条老师,你究竟是心怀着怎样的大义才能走到今天…”

 

那是他少有的,没有回答伏黑惠的问题,以前他总是回避,但现在他不再想这样做了,他不能不告诉伏黑惠答案。

 

确实是梦,这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自从伏黑惠出事后五条几乎没怎么睡着过,更别说做梦了,这是久违的安静又安心的梦,五条爬起来的时候汗浸湿了T恤,那件被伏黑惠抱着入睡的T恤。他翻身下床套上外套就跑出门。

 

如果有人能做到这件事,那一定是自己,一定只能是五条悟。

 

 

 

又是执行任务途中突然冒出来的特级咒灵,伏黑惠又用分头行动的幌子支走了协同任务的钉崎和虎杖,但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咒灵虽然不太会使用咒力进行攻击,但是他有一招杀手锏可以冻结领域内的所有人,这并不只是简单的限制行动这么简单,被冻结的人会陷入自己幸福的回忆里循环往复,如果外界在被冻结者并不想回归现实的情况下强行解除冻结,那么被冻结者会随着包裹身体的硬壳一起破碎消失。

 

对于这样可以展开必中领域的咒灵,把钉崎和虎杖留下实在太过危险,自己的领域虽然至今还没有完全成型,但也总比没有好,伏黑早一步展开领域封锁住了对方,打算使用式神直接在领域里解决对方,但他没想到的是咒灵自己用咒术冻结了自己,而且大概形成了有别于一般冻结的特殊外壳,就连玉犬「浑」的爪子也无法一击打破外壳。如果耗下去的话自己的咒力只会不断消耗但对对方却造成不了丝毫伤害,可他一旦解除领域就相当于空手投降。

 

按照记录来讲这只咒灵是没有体术攻击的能力的,咒灵自我冻结后确实肢体行动受限,但是被冻结成块的咒灵却可以自如操纵整个外壳,这就相当于伏黑惠把一颗跟踪榴弹锁在了自己的领域里。

 

幸亏在自己的领域里伏黑可以善用影子瞬移和制造分身,否则他根本撑不了一分钟,伏黑发现对方尽管可以追踪自己,但却并不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杀死自己,他推测这只咒灵也许对使用自己的领域冻结对手这种攻击方式有什么执念,也就是说只要不让他展开领域自己就不会有事。所以伏黑计划让对方先近身,自己再从影子里抽出来咒具和玉犬「浑」前后夹击咒灵,争取一击打碎他的外壳。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冻结不止可以通过展开领域实现,就在咒灵接触到伏黑惠的那一刻,他还没来得及抽出咒具,咒灵就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外壳解冻后转移到了伏黑身上。

 

等五条他们赶到时,咒灵已经逃之夭夭,只留下了被冻结的伏黑惠在原地孤独地立着,虎杖说伏黑才不可能被这种雕虫小技骗过,只要直接撬开外壳伏黑肯定会醒过来,但是伊地知先生说记录里身中这种咒术的人还从来没有生还过。五条吩咐他们先把伏黑带回学校的结界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他顺着残秽用领域解决了那只咒灵,但是就像记录所言,这是一种物质化的咒术,不会因为咒灵本身被拔除就自动解除。因此这碰壁在五条的意料之内,他只是觉得如果不拔除那只咒灵他就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上气,也许是负罪感,也许是后悔,也许是发觉自己的咒术对解冻毫无作用而感到痛恨自己。但他拔除了那只咒灵后才发现,自己依旧喘不上气。

 

家入小姐的反转术式对解冻也没有作用,伏黑被安置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只有虎杖一个人还是坚信即便撬开外壳也没问题,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五条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带着喜久福把自己锁在那个小小的实验室里。尽管五条没说,但在所有不敢轻举妄动的人之中五条也许是最为胆小的那一个,因为他是陪伏黑惠长大的人,因为他见过小小惠偶尔露出的天真笑容,因为是他把伏黑惠领上了这条永远面对危险和痛苦的道路,因为他还不确定伏黑惠在被冻结之前到底是决定“以死获胜”还是“拼死获胜”。五条悟感觉对于伏黑惠,他所不确信的事有太多了,那么这些年的陪伴究竟作用何在呢?

 

 

 

伏黑惠看起来是静静地躺在实验室里,但他却不断往复在一明一暗之间,他看到最清朗的天和最明媚的光,他头顶着一只肥嘟嘟的鸽子的同时还看到另一只看起来还没完全长大的小家伙落在自己手臂,他想笑因为他很喜欢它们充满灵气的眼神,也喜欢它们纯白无瑕的寓意,但他又下意识忍住,保持着那个冷漠小孩的形象。脚下的玉米碎几乎已经被啄得一颗不剩了,伏黑惠的余光看到了坐在远处长椅上的五条悟,他叼着一只棒棒糖,胳膊搭在自己的小红书包上,他在望着自己,墨镜滑在鼻梁上,他在用自己好看的眼睛直接望着自己。

 

胳膊上的小家伙扑腾了两下翅膀,但是并没有想要飞走的意思,伏黑惠决定不忍了,他要笑,他想笑,他想要五条悟看到自己笑,因为他没有能说出口的话语,也没有能为他做的事情,所以就放声大笑吧,像个普通小孩一样笑,全部都用笑容传达吧:谢谢你,我现在也许比想象中还要更快乐一些,单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奢侈了,谢谢你。

 

至于“一明一暗”中的“暗”,伏黑惠就躺在黄昏的客厅,五条悟非说让他陪自己躺在地毯上,伏黑惠也不会说,不会说自己有点想他,有点担心他,有点怀念家里盈着他毫无顾虑的大笑的时光。所以他听话地躺在五条悟身边,听话地陪他看夕阳消失在视线里,最后再仔细地做了一顿晚饭,看他笑着说,“啊两周没吃到了啊!我真的好想惠做的饭!”

 

伏黑惠也笑着,但他不说话,就只是夹着菜慢慢嚼着看五条悟狼吞虎咽,那是有家的感觉。只要五条悟在身边,伏黑惠就不会是没人要的小孩。

 

伏黑惠看到明暗不断交替,他不断对着长椅上的五条悟笑,不断看着狼吞虎咽的五条悟感受家的温度。伏黑惠要的从来都不多,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惠,惠,伏黑惠!”伏黑听到远处好像传来五条的声音,但眼前的五条却并没有在呼唤自己。“伏黑惠,我不知道你能看见什么,要我猜的话,可能这么说会有点自恋,但是说不定会有鸽子和棒棒糖,但是那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那里的你也不是真正的你。”五条悟趴在实验台旁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就好像和他隔了一层外壳的伏黑惠在深海的另一端一样。

 

“惠,你明白的,真正的我们才不可能有那么美好。”夜里突然下起的雨淋湿了五条的衣裤,他整个人湿漉漉地跪在伏黑身边。

 

这可真像是五条悟会说的话,明明听起来无厘头但却永远是真的。真正的我们才不可能有这么美好,我们是生来就注定与众不同的人,我们的能力决定了我们要走的道路,我们永远得浸在浓稠血液里,永远要担心身边的伙伴消失不见,永远要面对世间的所有丑恶,永远要在这样的垃圾生活里挣扎着继续工作。

 

“你问过我究竟是怎样的大义支撑我走到今天,但是我当时没有给你答案,我希望现在说不算太晚,”五条悟想握他的手都握不住,只能轻轻抚着没有温度的外壳,“你说你不想成为英雄,而是决定要不平等地救助他人,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是你大概就认为我就是那种为了什么人间大义才成为咒术师的英雄吧,小鬼果然是不会懂的。”

 

“伏黑惠,我的大义就是你。我继续这危险肮脏的工作因为当初是我把你拉上了这条贼船,我想要你变强因为最强如果只有一个的话真的很无趣。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终日面对危险和痛苦,所以我拼命担起‘最强’的名号去拔除尽可能多的咒灵,拯救尽可能多无辜的人。很可笑吧,这就是我的大义,这就是我时至今日还在战斗的原因,自私又无趣。”

 

“可这就是我。”

 

伏黑惠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五条的时候,白头发的男人好臭屁,他一定是看准了自己想要保护津美纪才用这招拉自己入伙,是啊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是目的明确的大人,尽管他笑着无理取闹着,但他所做的都是自己坚定选择的事,这其中就包括,陪在伏黑惠身边。

 

有时候伏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救了,人类究竟有多么险恶才会催生如此多如此凶恶的诅咒,一切都在黑暗中腐烂生锈吧,只有成为渣滓才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义,自己只是追着他的脚步在走而已,那么既然选择了要这么做,不如就拯救些自己乐于去拯救的人好了,所以才说什么“不平等地拯救他人”。

 

原来五条悟也是一样啊,所以真正的大义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流血牺牲看起来是在拔除诅咒保护人类,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恰巧有这样的能力,而施展能力拔除诅咒的工作恰巧在某方面和我们爱恨或梦想重叠了。没有人是高尚到甘愿死亡的,这就是我们的真实面目。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有权利去爱,浑身沾满污垢的我们也值得拥有爱。

 

 

 

“惠,我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此完蛋,因此我不会骗你说我们总会变好的。”

 

“但是,在这一切来临之前,先和我一起回家吧。”

 

五条悟深呼吸,“我知道你会愿意的。”

 

世界最强抬手打破了透明的坚硬外壳,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摸到爱人体温的时候傻傻地笑了。

 


评论 ( 8 )
热度 ( 41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TOP